年代最早的“丝缕玉衣”
85岁考古学家、象岗南越王墓发掘队队长麦英豪：
一甲子三大发现留予后人
“揭秘古墓迷城三十年”系列报道之国家宝藏
秦代造船遗址、南越国宫署遗址、南越王墓堪称广州考古60年最重要的发现。
人物小档案
麦英豪
1929年7月生，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副主任、广州博物馆名誉馆长，广东著名考古专家、象岗南越王墓发掘队队长。从上世纪50年代初起从事田野考古发掘与研究工作，先后参加和主持过山西侯马晋墓遗址、北京大葆台汉墓等重大发掘，并主持过广州1000多座汉墓的发掘。推动了西汉南越王博物馆、东莞海战博物馆、孙中山大元帅府纪念馆的建设。
人物声音
“今年是广州田野考古开展60周年，也是西汉南越王墓发掘30周年。我自1953年年初参加广州田野考古工作，打从那时起，我就梦想自己有幸能碰上发掘南越王墓的机会，由此‘朝思暮想’足足30年，1983年终于遇见南越王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广州日报讯 （信息采集：徐阳光）85岁的著名考古学家、象岗南越王墓发掘队队长麦英豪，几天前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透露，他刚分别给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和西汉南越王博物馆写下两副对联，一副是：“六十年田野考古尽心尽力，一甲子三大发现留予后人。”另一副是：“三十功名尘与土，南越王陵最可珍。”
麦英豪解释，在广州，秦代造船遗址、南越国宫署遗址、南越王墓被誉为广州秦汉考古三大发现，是广州历史文化名城的精华所在，堪称广州考古60年最重要发现。另外，西汉南越王墓也是中国目前发现的规模最大汉代彩绘石室墓，墓中出土的1000余件文物，记载着岭南地区多元文化共存一体的历史。
“西汉南越王墓发掘出土文物，件件珍贵，堪称国家宝藏，尤其是随葬的玉制品堪称汉玉大观。民间普遍流传‘广工玉器’手艺起源于明清时期，但1983年南越国第二代国王赵眜墓的发掘使得南越国玉石来源和广工玉器工艺起源再度成为关注焦点。”麦英豪说。
随葬玉器堪称汉玉大观
“玉衣、玉璧、玉印、玉舞人……种类之多，数量之丰富，带出一段南越王的传奇故事。直到今天，南越王墓依然留下诸多待解谜团，包括2000多年前赵眜之墓的玉器何以能如此精湛雕工？当年丝缕玉衣原材料从何而来？”麦英豪说，作为当年象岗南越王墓发掘队队长，在30年前发现南越王墓之前，自己的“寻墓梦”已经做了30年。
麦英豪回忆，从1983年8月25日起重机吊起南越王墓墓道中的巨石开始，到1983年10月6日南越王墓运出最后一件文物，整个发掘用了43天。在赵眜墓发掘出土的文物中，有多达244件（套）玉器随葬品，占了全部随葬品的1/5。玉衣、玉璧、组玉佩、玉印、玉剑饰、玉角形杯、玉盒、玉带钩、玉舞人等19种玉文物，成为轰动全中国的汉代考古的空前大发现。
“最引人注意和感兴趣的，是墓主赵眜身上的20多件大玉璧和赵眜夫人们佩带的组玉佩，从中人们对汉代玉佩组合和形状有了一个全新了解。如今被用作南越王博物馆馆徽的造型，正是其中一件龙凤纹双重玉佩。”麦英豪说：“犀角形玉杯、承盘高足杯直到今天都是考古发现上的奇迹。”
“与同是诸侯王级、同属汉武帝初年的巨野红土山西汉墓（前87年），满城汉墓一（前113年）、二（前104年）号墓相比，无论数量上和器类上，都以南越王墓出土的为多，玉器中写实的动物纹样多，其中高浮雕的和镂空双面雕的动物纹数量多，做工精绝，代表汉代玉器艺术的高峰，不愧为汉玉之大观。”
西汉时广州已有玉石作坊
“其中紧裹南越王赵眜尸体的‘丝缕玉衣’格外神奇，全长1.73米。以丝缕编缀、麻布粘贴2291片玉片而成。出土时丝缕已朽，导致玉片散落，后由考古学家历时3年多精心修复。”麦英豪介绍，玉衣是汉代帝王和高级贵族的殓服，这是迄今发现最早的一套形制完备的丝缕玉衣，为研究玉衣制度提供了新的物证。“其中，玉衣内外放置的玉璧是为防止尸体腐朽，头箱及足箱内的玉璧和陶璧则可能是用于引导灵魂升天。”
知名玉学者、中国科学院王春云博士指出，南越王墓玉器为战国时期吕不韦编《吕氏春秋·节丧篇》记载的“含珠鳞施”和东晋时期葛洪著《西京杂记》记载的“珠襦玉匣”提供了经典范例。当时，王公贵族为求不朽，普遍口中含珠，头枕珍珠，头盖覆面，胸覆珠襦，身穿玉衣，而这一传统可以上溯至西周，因为西周晚期虢国墓地出土的玉面罩是学术界公认的汉代玉衣雏形。汉代丝缕玉衣独此一件，明显不同于汉制诸侯王的金缕玉衣、银缕玉衣和铜缕玉衣，说明南越国作为汉代岭南地区的独立王国在葬制上特立独行。
麦英豪坚持这样的结论：“南越王这件玉衣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年代最早和最完整的，除了头套和手套，身上和四肢用的玉片都有加工痕迹，是用玉石边角料拼成。这证明，当年南越国已经有自己制作玉器的工场。”
尽管至今仍然未能发现广州古代玉作坊旧址，但专家们普遍认同：西汉时期广州就有玉石作坊。
还有一点很重要，出土于棺椁内“足箱”中的波斯银盒，其造型和纹饰与西亚波斯帝国的金、银器相似。出土时，银盒内装有已黏结成团并全炭化的药丸，无法得知其成分与药性。麦英豪指出：“药丸或许与银盒一起由海外输入，揭示了广州与西亚的贸易关系，因此可作为广州和西方商业贸易以及文化交流的另一重要例证。”
三个“至为难得”震惊中外
南越王墓的发现，可谓震惊中外。正如国家文物局顾问谢辰生先生说的，南越王墓有3个“至为难得”：一是新中国成立后的考古发掘所见，凡是大型墓几乎都被盗掘，而南越王墓保存完好；其次，发现时墓内未遭任何扰乱破坏；还有，这座石室墓是岭南地区规模最大、随葬遗物最丰富、墓主人身份最高的西汉大墓，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均为主人入传，因而墓主的史事清楚，年代精确，这同样至为难得。
“试看，新中国成立64年来在各地发现的大量汉墓中，有几座墓的主人在《史记》、《汉书》中有传可查？”麦英豪说。
入选20世纪世界建筑精品
南越王墓博物馆由著名建筑设计师、中国工程院院士莫伯治设计，1999年被世界建筑师大会属下组织评定为20世纪世界建筑精品。博物馆以古墓为中心，依山而建，是岭南现代建筑的一个代表，曾获6项国内外建筑大奖。
设计师利用斜坡地形自下而上布置展览和参观路线，上架随坡天窗采光，一举解决了交通和展览问题。此外，其墓室保护结构与中国汉墓相暗合，其外墙、古阙浮雕及墓兽的材料与造型均与墓室内部相呼应，阙门浮雕上的纹样、圆雕墓兽和馆徽都是取材于墓中遗物珍品，既突出了历史感，又保持了地方色彩，堪称一座品位较高、古意盎然的现代建筑。
值得一提的是，外立面浮雕由潘鹤设计，是一对8米高的男女越神头顶日月，赤足踏蛇，象征驱逐邪恶，属于南越文化；脚下的龙纹图案，象征汉文化。这对巨人站立大门两侧，有如守护的门神。踞守左右的一对圆雕大石虎，呈现欲跃之势。玉璧、虎节、屏风，所有元素都来自南越王墓文物，如此设计，勾勒出一幅经典的越、汉、楚三种文化的交融画面。
